1969年,追剿叛匪,我們翻山越嶺,此後對爬山產生畏懼心理。

西藏平叛回憶錄
張建森

前言

點擊進入:一、空腹執行緊急任務

點擊進入:二、一天兩夜急行軍

點擊進入:三、叛匪設伏重創二連

點擊進入:四、誘敵來襲,血染沙場

1969年,追剿叛匪,我們翻山越嶺,此後對爬山產生畏懼心理。

五、翻山越嶺追剿叛匪

住在辣子口的半個月,兩個連隊在住地周圍挖了一些戰壕和防禦工事後,每天就是訓練瞄準射擊。

黃連長還把辣子口的地形地貌按比例做成沙盤,詳細講解給兩個連隊的幹部戰士聽,同時討論研究打進辣子口的戰法戰術。

十月中旬,也就是十六、七號晚上四點左右,我們起床後跟隨兩個連隊,繞過辣子口溝,翻山迂回向辣子口村行進。

我記不得叫什麼山,那座山海拔在5000米以上。

剛開始爬山,我還能跟上部隊的速度,漸漸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就逐步拉開了距離。

說實話,在部隊我什麼苦都能吃,但我怕的就是沒完沒了的爬山。

寫到這裡,我穿插回憶寫一段1966年6月在昌都地區白馬縣追蹤匪首紮西望紮的爬山經歷。

白馬縣位於怒江邊,這裡最低海拔不到1000米《實為738米》,我們跟指揮部在一個不知名的村子裡住了下來,帶隊首長是昌都軍分區陳壽先副參謀長和昌都軍分區獨立二營副政委《記不起名子了》。

我們住的房子分上下兩層《藏民的房子一般都是這樣》,下層關牛羊牲口,二層住人,我們電臺組就住在二層。

我們在院子架設了一會兒天線,身上不知被什麼叮咬的瘙癢無比,疼痛難受,要不停的抓撓。

架好天線回到二樓,都是男同志,把衣服脫光,才發現身上、衣服上爬滿了跳蚤,好叫人惡心。

我們把屋內屋外院落徹底打掃了一遍,焚燒了院內的垃圾雜草,隨行軍醫、衛生員又給我們房內、屋外、院子噴了不少的消毒藥水,才住了下來。

六月份,這裡的天氣已經很熱了,我們換上了單軍衣,青棵已經熟了,梨樹、核桃樹都結了果,第二天吃過中午飯後,指揮部得到消息,匪首『紮西望紮』躲藏在遠在別處的一個情婦那裡,於是陳壽先副參謀長當即決定由他和二營副政委帶領一個排的兵力和電臺即刻出發,追捉匪首『紮西望紮』。

帶路的向導也很快找到了,出發前要求我們輕裝簡行,不帶背包,隻帶一個星期的幹糧《藏巴面》,我又給我們電臺帶了幾斤白糖,給水壺灌滿了水,背上電臺,跟隨追剿小分隊出發了。

因為這裡的海拔低,山卻很高,山的坡度很大,都是六七十度的坡度,海拔3000米以上就是七八十度的坡度,有些個別地段接近九十度,幾乎垂直,要依靠四肢並用才能爬上去。

在這裡,大自然的分界線像刀切的一樣整齊、清晰,春夏秋冬四季盡收眼底。

山下是闊葉林,海拔1000米以上到2000米是松樹林,海拔3000米以上是雜木林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雜草植物,海拔4000米以上就是風化了的從山上面滾下來的大小不一樣的石塊,再向上爬就是風化了的更細幾乎成粉狀的小石渣《西藏貴重藥材貝母蟲草就生長在這一線》,腳一踩下去,能踏踩很深。

上山3個小時後,我水壺的水就已經喝光了。

在嚴重缺水的情況下,我背著四五十斤的電臺和其它物品,山高缺氧,體力很快就不支了。

中午吃的那點飯早已消耗殆盡,想吃點藏巴面補充一下體力,可口幹舌燥,藏巴面吃到嘴裡,根本就咽不下去。

天黑下來時,我們才爬到風化石地段,也就是海拔4000米。

腳下一腳高,一腳低,艱難的向上爬著,一腳踩下去,踩不穩,就會倒退幾步或十幾步,再要把這10多米追上去,那就太難太難了。

晚上踩到下山的石塊,相互碰撞著,撞擊出的光亮的火花向山下滾去。

爬到更細的風化石地段,一腳踏踩下去,十多公分深,把腳撥出來再踩下去,似乎卻覺得更費力氣,我背著電臺有時隻能手腳並用的向上攀爬。

七八十度的坡度,背部的電臺不停的向下溜,我隻能不停的向上提拉,過後兩個來月,背部像秋蟬脫殼一樣退了一層皮。

抬頭向山上望去,看到了最高位置,心裡想,那裡可能就是山項了,爬到那兒就解脫了。

於是咬緊牙關,鼓足體力向上爬去,好不容易爬到了那個位置,再看山上還有山,就這樣希望和失望交織著不知進行了多少次的變換,說實話,完全靠頑強的精神和堅強的毅力向上爬著。

一聽到原地休息的口令,我們就象倒地的木樁,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就睡著了,如果沒有人叫,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來。

越爬越高,可能已經到海拔5000米以上了,我當時感覺到頭暈、心慌、胸部心臟疼痛,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覺得馬上就要窒息了。

每走幾步,就必須停下腳步,休息一會,而且走的都是『之』字形路線,直接向上爬我是無法爬上去的。

每向前走出一步,都要付出極大的努力,那種艱辛、那種疲勞、那種痛苦、那種死去活來的感受,真是苦不堪言,不堪回首,這些感受,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是根本體驗不到的。

此後,我對爬山產生了畏懼心理,在拉薩多年,我從不上『佈達拉宮』,轉業後到全國各地旅遊,如果有爬山的項目,我決不參加。

那一天,我們最終還是沒能爬到最高處就下山了,走了一段路,我們晚上就宿營在羊山腰。

晚上電臺工作時,因為我們都體力嚴重透支,馬達怎麼都搖不夠轉數,電臺功率、信號調不到最佳,氣的楊德明主任大發雷霆,最後還加了一個人助力才調試好。

電臺抄報時不用搖機,我們順勢從馬達架上直接倒下去就睡著了。

電臺結束聯絡後,我渴的嘴唇裂口,都流出血來了,便搜尋別人的水壺,希望能有一點水。

不一會兒我就找到了一個水壺,晃動了一下,裡面有水,我毫不客氣的咕咚、咕咚就喝起來了。

另一名搖機員王祖福聽到了,叫著我的名字:『建森、建森,留兩口給我』第二天早晨起來,陳參謀長叫警衛員去拿水壺,他要喝水,警衛員找到水壺,拿起來搖了搖說:『水壺沒有水了』參謀長說:『我記得水壺裡還有些水,怎麼就沒有了?』隻有我和王祖福兩人心知肚明。

晚上睡覺時,我們三人蓋一塊方塊雨佈,你拉,他拉,我也拉,都想給自己身上多蓋一點。

天亮了,我發現我的腿成了直棍,不能打彎了。

楊主任是老兵,他見狀對我們說:『山上冷,晚上睡覺腿不活動,血液不流通,趕快原地活動活動腿,過一會兒就好了』聽後我活動了一會,果然好了。

隨後我們接著下山,下午四點鐘下到了山底,在一處松樹林裡宿營住了下來。

松樹林裡長了很多顏色鮮艷的蘑菇,白的、紅的、黃的還有豬肝色不等。

老兵告訴我們,紅顏色的是毒蘑菇,不能吃,千萬別采。

我們采了不少的蘑菇,晚上陳參謀長的警衛員給我們送來了一桶紅燒豬肉罐頭,還有一些鹽巴,我們做了一鍋紅燒豬肉燉蘑菇,那個鮮、那個香是我有生以來從未吃過,今後再也不會吃到的美食了。

第二天,天亮後起來又接著爬山,晚上下山時,因不準打電筒照明,我差點摔進山溝,楊德明主任在我身後,電光石火間,一把抓住了背在我身上的電臺背帶,才把我拉了上去。

也真是有驚無險!到達目的地後,我們在『紮西望紮』情婦那裡蹲守了三天,而後又爬了幾天山,原路返回到了出發地。

《註:本文插圖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簡介: 

張建森:1965年12月參軍,先後在西藏昌都軍分區無線電連任幹部報務員、西藏昌都軍分區司令部通訊科任參謀、西藏軍區司令部通訊處任參謀等。

於1979年9月申請轉業回原籍黃陵縣工作,先後任縣人事局勞動服務公司經理、縣技術監督局正科級副局長、計量站正科級副站長,2008年退休。


作者:張建森